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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家园】苦难的乳房(散文)

优美散文2021-04-03157举报/反馈

同事的妻子得了乳腺癌,一个乳房被全切。据说那个癌瘤仅有纽扣大小,其威力却强过一枚纽扣**,把一个家庭炸得摇摇欲坠,人仰马翻。
   癌是汉语中最丑陋也最恐怖的一个字眼。因为紧跟在它后面的,是开刀,放疗,化疗,甚至可能的死亡。
   作为一个女人,乳房是她的隐私,她的尊严,她成**性的美好标志,最起码那是她成为母亲后孩子的饭碗。乳房的位置十分显要,脸面之下,腰身之上,像心室外面的城堡;更似一对不可分割的艺术品,柔美,温馨而圆满。然而就因为一个肿瘤,便被无情的手术刀割去扔掉,上帝精心创造的对称与平衡之美没有了,就连那里所有的乳腺和肌肉都被清空了,只剩下一块寸土不存寸草不生的赤地。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,该是怎样的一种摧残和侮辱。
   我不明白造人之初,为什么要让男人和女人存在那么多的差异;差异就差异吧,还要女人多出那么多的麻烦和痛苦。她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得学会遮掩自己的身体,当男小孩还在光着身子无拘无束地裸奔时,女小孩已经在大人的教唆下用衣服将自己封闭起来;刚刚懂得男女差异,她们的生理期便不请自来,在每一个月份里都要有那么几天受虐;即使成人后与男人分享身体时,也不能心无旁骛,担忧不该怀孕时怀孕,或者该怀孕时不会怀孕;及至一个小生命在肚子里出现,报告消息的方式也是让准妈妈呕吐,胚胎发育的代价是让母体变形,脸生雀斑,肚皮上裂出西瓜纹。那理直气壮的小东西还在母腹里拳打脚踢,拉屎拉尿,自娱自乐。终于到了临盆的一刻,母亲的疼痛会到达极点,仿佛要把身上的一块肉生生地撕扯下来;孩子落地,众亲欢腾,作为母亲却意味着终身劳役和无限责任的开始。
   而与此相比,更为悲苦的是那些肚子里始终空空如也了无动静的女性,她们因为不能享有怀孕与分娩的痛苦而更加痛苦。在自然孕育越来越难成为一个时代的病弊之后,不孕不育的门诊前排起了越来越长的队伍。她们一边要耐得住婆婆的白眼和亲友的唠叨,受得了别的大肚子们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刺激,一边还要亲手将大把大把的钞票交给医院的点钞机,去买来一轮又一轮的皮肉之苦和心灵之痛。
   自小我就知道女人是水做的,所以总在低处。软弱,依随,委曲,顺着河道流淌,一切不由自主。我经常想起奶奶的灶屋,想起她烟熏火燎的面孔和呛满泪水的眼睛。她一生的辛劳都给了那个小院,她的影子永远和那个灶屋连在一起。那灶屋用泥土和着麦秸砌了两面低矮的土墙,另两面倚着住房的山墙和院墙,上头用树枝、高粱秆搭成一个坡面的屋顶,高度只有住房的一半。看上去,奶奶的灶房和其他人家的灶房一样,有意低人一等,表明自己只是一个附属物。一天到晚,奶奶永远坐在灶台边,一只手往灶台里添柴,一只手拉动风箱,呼搭呼搭,让灶屋充满柴烟和蒸汽。
   还有我的母亲,大娘们,婶子们,她们在填不饱肚子的年代总是让田里归来的男人们先吃稠的,然后才轮到她们喝汤。谁家生了孩子,大人们首先要问的是“大喜”还是“小喜”。这标志着从降生之日起,女娃与男娃便不在同一个级别。这无比漫长的传统也深深地影响了我,常常暗自庆幸自己好歹是一个男性。及至在我的女儿出生后,我望着她那天使一般纯净的眼睛,心里充满了慈爱也充满了怜悯。
   造物主让世界满目的沟沟岭岭,高低不平。公道自在人心,而人心却偏在一旁。母亲孕育了人类,子孙们却忤逆地让女性处于劣势,并故意地让她们付出太多的牺牲。
   还说人的乳房,两性之间极度地厚此薄彼。男人们也煞有介事地长有乳头和乳晕,却不需要任何担当。男人长那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用途,有人说只是为了区分他身体的正反面。而女性的乳房却承载了超重量的责任和义务,不仅要哺乳,对孩子负责,还要赏心悦目,对得起世界的目光。既要遮掩,又要暴露;既要有实用性,还要有观赏性。还有人把女乳分成了ABCDE不同的等级,让那些等级不高的女人为了隆起和升级,为了弄虚作假的造山运动,费尽心机,使尽招数,散尽资财。
   那个乳腺癌就是一个专门跑来祸害女性的恶魔。男人偶有染患者,那也属于癌魔粗心大意找错了地方。女人用香甜而美丽的乳房招待孩子和男人之后,还要承担那房子里生长毒蘑或藏匿蛀虫的风险。除去遗传因素,似乎越是热爱事业、渴望爱情、追求完美的女性,越是容易遭受乳腺癌的算计。因此女人不止要关注乳房的美丽,还要经常不断地巡查它的安全,就像对待自己的闺房一样,不要因为缺少拜访者而使它变成冷宫,陷于孤独寂寞和滋生邪祟之地。
   如果人有来生,我建议上天把此生的男女作一个对换,让我和所有同性,下辈子做一回女人试试。

(责任编辑:副主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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