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的面孔

时间的面孔

　　□半 曈

　　一

　　阳光总是隔着玻璃，画出一道道线。

　　它像一只猫，安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，等待捕获自己的猎物。我就这么看着它出神，像是一场猎杀的旁观者。光线突然的跳动，让我突然明白，原来自己是它的猎物。在不经意间，就被它捕获。它总是这样，如同思念。

　　人的一生当中，思念是维系自己与记忆的纽带，维系着所有的过往、悲喜，亦指引我们。

　　二

　　当明天变成了今天，成为了昨天，最后成为记忆里不再重要的某一天，我们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时间推着向前走。这不是人在静止的火车里，与相邻列车交错时，仿佛自己在前进的错觉，而是我们真实地在成长，在这件事里成了另一个自己。

　　突然想起好几千年前，有人站在河边说“逝者如斯夫，不舍昼夜”。翻翻《论语》，看看会有什么如同这句话一般，点醒自己沉睡的心，好让自以为是的聪明，在古人的微笑中，谦逊下来。

　　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，道法宽不渡无缘之人。

　　好像自己突然喜欢上了这样的古典文学，有些意外。看了看脚上的UGG鞋，然后哈哈大笑起来。因为我突然想到，如果孔老夫子穿着大大的雪地靴，会不会更可爱一些。

　　三

　　突然从窗外飘进来一片树叶，很惊讶它是怎么到达这么高的地方。

　　风吗？应该是吧。

　　这样的一个周末，有些无聊的感觉。纸笔散落在桌子上，像是小狗一样，晒在阳光下，懒懒的样子。好想生活也变成一只能讨自己喜欢的宠物。不知道该做什么，好像总是觉得有太多的空闲，也会觉得时间不够用。总不能这么碌碌无为吧，否则，连这样美好的阳光也会责怪自己。

　　打开工具，用点点的线条来记下这样的时间。

　　这样斑驳的阳光。

　　四

　　天气预报说，要降雪了。

　　然后太阳拼命地发着光。

　　这是个无法预测的世界，就连天气也并不因为科技的兴盛而委曲求全。这个世界是坚硬的，充满不妥协的尖刺。有时候想，随遇而安也是一种美好，并不是没有主见，而是将自己的外壳变得柔软，好在充满荆棘的世界里，少受一点委屈。

　　以前总是觉得谁谁不合自己意，让一切都不顺利，也会因为有些人无法懂自己的心，而在心里摆满了小纠结，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。

　　只是，看着这两天的天气，突然明白过来。惠子同庄子说的那句“子非鱼，安知鱼之乐”，倒过来想想，别人不是自己，怎么能每次都和自己的心思心有灵犀。家人、朋友有没有读心术和他们是否在乎我，是没有什么关系的。

　　明白了，也就坦然了。所以，决定不再给自己增添沉重的想法，这些东西，无用而偏执。渐渐的，也就看得到，很多事情不必太过较真，否则只能让自己的心，充斥着不满。准备着就好。未来的路，平不平整亦无所谓。我们怎样去走，想要在路程上获得什么才是重要的。只要向着正确的方向，怕什么？哪怕这条路深邃得看不到末端。

　　五

　　突然想到，我们，他们，都还是老样子吗？

　　突然觉得，时间就像一匹小马驹，放开缰绳，就狂奔而去。那些曾经肝胆相照的他们，那些曾经嬉笑打闹的他们，那些曾经共同生活的人们，我们共同经过了这样或那样的洗礼，都变成什么样子。很想念那些高中时的朋友。记得他们或她们的样子，记得隔壁班朋友的位置，记得很多很多。在人生的路上，我们总是在懵懂和错误中跌跌撞撞，然后慢慢地平稳。曾经的烦恼和幸福已被时间所掩盖，只余下精神的丝缕依旧牵着已逝的时光。那些曾经我都记得。在记忆的长河中，我因为有这些时光和这些人们而高兴。

　　青春的我们，正活在自在和自为的时间里，纯粹的时间里，时间在每一个瞬间里给人一副副不同模样的面孔，或让人忧伤，或让人喜悦，或让人沉思，或让人聆听，或让人轻狂。

　　看着影子被路灯拖得好长的梧桐， 突然就想起朴树沙哑的声音，在那里低低吟唱。

　　他们都老了吧?

　　他们在哪里呀?

　　我们就这样，

　　各自奔天涯。